远方归来
我以前曾经嘲笑过灵感那种东西,结果,现在我书写的愿望在电脑跟前是一筹莫展。难道不是灵感这东西在捉弄着我浮躁的心灵吗?漫长的25天的西北之行,太多淳朴的人情细节,以及一连串应接不暇的信仰感悟……所能构筑起来的这个炎热夏季的清凉图景,难道不能够喷涌而出吗?但事实上,我无法做到。
我的脚一踏上大地,遍布着我的周遭的都是骚热,不安和迫不及待。耸立的高楼,坚硬的水泥路,还有漠然擦身而过的他者,都在互不干涉,互不关心的割裂着。我背起了包,其实背起的还有源于西北的一种负担“爱和行”,却从一开始就举步维艰。我曾在我的一篇题为《妥协还是迁徙,或者第三条道路》中那样写过:“自由的心灵,超越于秩序和胁迫,超越于刑和罚.但事实让我们紧张的感受到光有自由还是不够的,自由只是个基础;我们要藉着自由的翅膀,才有可能翱翔在信仰的天空。”今天,我再一次要追问:自由,你在哪里?
仿佛我还在我岳父庄子里的寺中:一些老人,几个孩子,一个老态龙钟的领拜者,那中间就有我-——穿着洁白的外衣,踩着轻盈的步伐,在一番认真的漱洗之后,登上三层的礼拜大殿,跪在那些人之后。礼拜,是对尘世磨难的消解,是自我精神的一种提升,是心灵返回它的故乡的方式;我在拜后做着祈祷:主啊!求您慈悯穆罕默德及其家眷,求您慈悯穆罕默德的追随者们,求您引导那些不信仰的民众,求您把信仰者的脚步坚定在伊斯兰的道路上,求您恩赐生者以平安和吉庆,求您饶恕以往的逝者;主啊!求您引导我的家人,并让他们分享我甘美的信仰果实,求您让我们获得两世的吉庆,求您让我有生之年走着正确的道路,求您援助我的子孙后代。阿敏。
在那个周五的主麻聚礼上,我就站在讲台前对着那一个庄子的穆斯林讲演:信仰神(六大信仰:信主,信使者,信天使,信启示经典,信前定,信末日)只是一个基础,地基是五大功修(作证言和清真言的念,礼拜,封斋,天课,朝觐),墙体是善功,顶是宣传良善的道德实践,宗教的仪式是装饰——这就是完备的穆斯林的大厦。而如今,那座大厦早已经在世事的反复和无常中破败不堪,一种普世的信仰早已经狭隘成某些民族的表面形式。这个时代,缺少的就是负责任的信仰。
当我独自一人躲进岳父家硕果累累的果园,当我被一家又一家的村民邀请着去做客,当我看着村子里一些荒芜的庭院和道路,当我夜半时分坐在宽大的静寂的院子里,我想的最多的一点就是:他者的生活,我如何才能进入?在那些无法实现对话的无奈当中,我一次又一次的咀嚼着被拒绝被误解的苦涩。我向很多人谈及了“自觉”,但在他们看来,自觉竟然是那么的空洞。但我知道,作为知识的自觉是内在于心的精神性力量,我赋予它发展的意义,但却作为一种不必要的新生事物被抗拒。
我始终走在抗拒的路上,对于回族而言,我是汉族;对于汉族而言,我是伊斯兰教徒;我果真如同朋友所说的“边缘中的边缘人”吗?